有人说西游记中的车师国就是龟兹,从读音上就很像。其实玄奘是个非常有语言天赋的人,也因为这个长处,在他对西域各国的叙述中特别喜欢纠正前人的译名,比如路过龟兹即现在的库车,他根据当地的发音(龟兹语:Kutsi)认为此地应该叫屈支。这个发音是不是跟车迟有点距离了?我感觉跟车迟国对应的应该是车师国,当然玄奘那时候车师国也早灭亡了。
看看大唐西域记怎么讲龟兹国的:
“屈支国。。。气序和风俗质。文字取则印度。粗有改变。管弦伎乐特善诸国。。。国东境城北天祠前有大龙池。诸龙易形交合牝马。遂生龙驹□戾难驭。龙驹之子方乃驯驾。所以此国多出善马。闻诸先志曰。近代有王。号曰金花。政教明察感龙驭乘。王欲终没鞭触其耳。因即潜隐以至于今。城中无井取彼池水。龙变为人与诸妇会。生子骁勇走及奔马。如是渐染人皆龙种。。。荒城北四十余里。接山阿。隔一河水。有二伽蓝。同名照怙厘。而东西随称。”
看看,光这一段西游记就取了多少素材。20世纪初的时候日本的大谷探险队从龟兹的昭怙厘大寺遗址中采集到一个舍利盒,开始没把这个当回事,直到几十年后有人无意擦去盒子表面的泥土才发现了下面精彩的乐舞图画,东京国立博物馆有这个盒子的大图
http://www.tnm.jp/modules/r_collection/index.php?controller=othercolid=TC557&t=search
这一套图画展现了史书中盛赞的龟兹乐舞风貌。有人考证这幅图画描绘的就是一种很出名的龟兹乐舞——苏幕遮。这不是词牌么,比如前两天版上给翻案的范仲淹那首: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这两者是巧合么,当然不是。“苏莫遮,西戎胡语也。正云飒麿遮。此戏本出西龟兹国,至今犹有此曲,此国浑脱、大面、拨头之类也。或作兽面,或象鬼神,假作种种面具形状。或以泥水沾洒行人,或持索,搭钩捉人为戏。每年七月初公行此戏,七日乃停。"根据向达的考证,苏幕遮就是一种在乞寒节跳的带面具相互泼水乞求降雪的裸体舞蹈,所以汉人也管它叫泼胡王乞寒戏,也是因为挡水所以脸部要用油纸一样的“飒麿”面具遮住。也不知道这舞跟现在傣族的泼水节的关系,但在北朝和隋唐时期苏幕遮可是风靡异常,上自天子下自百姓,大家都乐大跳裸体舞。以至于大臣们纷纷上书要求禁止这种有伤风华的舞蹈。按现在的话引申一下,范大人当年也是一个著名的脱衣舞曲作者,
哈哈,年代有点错乱。最后在唐玄宗脑子还清醒的时候把此舞给封禁了。当然这并不妨碍玄宗继续钻研其他龟兹乐舞比如胡旋舞,并对其进行创造性的改编,还让老婆玉环和干将亚历山大一起排练,想来玄宗在唐朝的rap界的贡献和地位应该比现在的什么周董,力宏强多了。
回到这个乐舞盒子上,仔细看,其中是不是有个带猴子面具的舞者,还一手持棒:)
http://www.tnm.jp/uploads/r_collection/LL_C0026274.jpg
我们玩猴戏的历史源远流长啊。上面那个图中的猴子形象还是不太清楚,同样是在龟兹
的克兹尔石窟里面也有这么一副:
这清晰了展现了孙悟空跟如来佛祖间和谐的关系,kidding:)大唐西域记里面讲了这个故事,猴遇见佛,献上蜂蜜,佛分蜜给众僧,猴大喜,不慎坠崖而死,却转生婆罗们之家。
只可惜我们现在只能看却不能听到苏幕遮了,据说现在的木卡姆继承了一些龟兹古曲的
风貌,最后贴个比较原始的木卡姆视频吧
http://www.youtube.com/v/0UneN1Xh0Ig
星期三, 八月 29, 2012
星期六, 一月 07, 2012
纪念高华老师
休假回来一上网,惊闻高华老师已经走了,更吃惊的是高华老师走的时候还很年轻。还记得多年前上中华人民共和国史选修课时高老师额头上已现二毛,当时觉得老
师应该有些年纪了,何曾想到高老师还未及甲子。唏嘘之余方觉高老师那早发的华发应该与那本非议不断的《红太阳是怎样升起的》有关,也正是这本书让当年基本
不上课的我从南园跑到逸夫馆来上高老师的选修课。小时候就喜欢乱看些党史的故事,家里也凑巧有些这方面的书和期刊,无论是正规的党史教程还是内部发行的灰
皮书都看了一些,不过都停留在奇闻逸事水平上。有一天网上说出了本别出心裁的党史著作《红太阳是怎样升起的》,还是南大老师写的,可惜只在香港出版。幸好
网络时代的高效使我在书出版后不久就看到了此书的txt文件,南京刺骨的冬天,偷电接电脑,一气读完,满足感把寒意扫的一干二净。书中史实准确而翔实,特
别是对一些文本的细节的对比与归纳体现了作者是用历史研究的手段来做党史,大大有别于之前的正统党史研究。虽然书中有些观点对于外行的我有跳跃感,但作者
观点的主线沿着史实的展开愈加清晰,着实解开了我心中不少的问号。
阅读兴奋过后,发现在高老师还有给本科生开的的选修课- 中华人民共和国史-,拜那个臭名昭著的选课系统所赐, 我没有选上高老师的课,我也当然的早早跑去逸夫馆占座旁听。 记忆中高华老师有着跟文风一样儒雅的气度,口才很好, 特别是说着南京人中不多见的标准普通话。 高老师讲课很是旁征博引, 不过刚开始的内容相对于同学的预期有些平和了, 也可能是建国初期形式如此。课后我迫不及待的凑到讲台边提问, 有同样想法的自然不止我一个,我们围着讲台问着那些书推荐读, 哪里可以借到之类的问题,而高老师回答显得闪烁其詞, 后来听同学说有安全部门的人士关注着高老师的课。 第二节课的人已经不如第一节人多了, 我又去问了一个相对偏僻的问题,高老师警觉的问了我的院系, 确认后讲了一些。直到后来几次提问高老师似乎对我有些印象, 才逐渐多说一些,而我也意识到可能会给高老师惹麻烦, 便不再下课后问问题了,高老师的课却渐入佳境, 关于中共的历史惯性,组织内部矛盾的很多观点言中理准鞭劈入里。 期末考试我没选课就没有去,从最后那一课到今已经有许多年了。 在这里我简单写下关于高老师的回忆, 记录高老师曾经给我带来的知识与快乐,谢谢老师。
随着高老师的离去,《红》一书也再被热议,包括这个bbs。 赞扬自然如潮水一般,人死为大,但质疑的也不少, 此书的争议性也可见一斑。因为高老师全部选用国内公开资料, 史料上似乎无多大的争议(不得不佩服高的先见之明)。 最多的质疑是关于《红》对中国革命的解读方式。有人说《红》 在史观上是非常陈旧的,无非就是用权谋来分析毛以及中国革命。 比如西方人就喜欢角度更大境界更深远的宏大叙事, 用现代西方的社会理论/ 理想模式把中国革命的历史与经验升华到一个较高的精神与思想的境 界。这种叙事方式
常见于西方左派描写长征和文革的书, 有些确实见解非凡也感人至深, 特别是对于没有我们这些在平淡中混日子却又渴望激情的人们。 但随着我稍稍接触中国农村和农民, 逐渐体会到这种升华也许可以应用到一代代“知”青身上, 但把这种精神和思想的
崇高境界加之于中国革命的最广大群体上则实在是无本之木了。 对于一个绝大多数党员是农民,多一半党员是文盲/ 半文明的中共领导的中国革命,《红》 一书所采用的权谋式解读往往更容易带人走入历史的深处。 也是基于这个判断让我对中国革命史逐渐不那么感冒了, 一个超前的意识形态和组织形式在落后社会的变种对历史的影响会很 大么,尽管这种杂交引起的能量爆发当时也许会很耀眼?
还有人认为《红》 对毛的权谋解读就是一种很阴暗或者恶毒的攻击方式。 今天有一个朋友说,官方的宣传机器用权力斗争描述了军阀, 国民党,苏共的历史, 为什么不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描述中共的历史么。《红》 一书就是这样一种尝试吧, 也算是对御用党史关于从胜利走向胜利以及毛内圣外王描述的一种反 动吧。这从另一方面说明了高华老师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位“业余” 中共历史爱好者。据我所知,高本来的课题是民国史,《红》 一书完全是兴趣所致业余时间创作的。这种看似简单的反动, 却是非常难操作的,除去那些不同势力御用学者的相互攻歼, 纯民间的党史议论能算得上学术著作的并不多, 虽然从这个bbs的历史版就能看出有此嗜好的人有多多。 高华老师极高的历史研究素养是《红》书成功的一个原因,《红》 书中对不同来源文献的比对与发掘就是这种专业素养的体现, 而最好的例子是高华的那个短篇《 北京政争与地方释读江渭清回忆录》。 但在我看来另一个原因更重要,“能具史识者必具史德”, 高老师的史德才是现今形式下最难得的东西。一夕难垒额前雪, 十年著成是非书。无项目无资金,全凭一腔热血, 写一部连能否出版都不知道,且必然招致政府猜忌的书。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我想高老师是当的起的这个评价的。
阅读兴奋过后,发现在高老师还有给本科生开的的选修课-
随着高老师的离去,《红》一书也再被热议,包括这个bbs。
还有人认为《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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