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初到南京,似乎周边的一切随着心情迅速由清新变得灰暗起来,那年冬天阴冷的空气更把灰暗的背景罩上了寒霜。尽管学校一开始就给了两床被子,可把被子做得长些或者分个号码是很困难的事情么?我这样的北方汉子的膀子和脚就被一层单被遮盖着,这两个部位又似乎集中了无限的寒冷感觉神经。寒假回到温暖的家,再跟旧同窗的畅饮,似真有几分怨气浑赖在这江南佳丽之地了。返校之日,车窗外消失了白色的雪盖,自然这层冷灰就重新穿上了身,我只有浑身的不自在。二月,三月,蛰伏在宿舍是我抵抗周遭所有灰冷的唯一方法,而连绵不断的雨则把窗外一遍遍刷暗,江南春也许只是幻象。
似乎是三月初的一天,因为什么古怪的要求,很可能是可恶的辅导员下令,我那个学期第一次到鼓楼校区。颠簸的高新线缓慢地在市区杂乱的建筑中穿行,各种从阴暗筒子楼里伸出的天线和晾衣杆把稀有的晴空挑的杂乱异常。幸好路边的法国梧桐不会像北京街上的槐树那样向上伸出可怖的虬枝,当然那几片勉强飘曳着的梧桐叶子也不会带来什么暖意。倒霉,我诅咒着该死的行程让我远离暖和被窝,即使我的脚和膀子可能并不同意。自南园而北园,上课时间置身这些局促的建筑中倒也得着些安静,只可惜校园里面的植物尚不如龙王山上的野草,一点绿意都没有。远远看到的北大楼也是枯枝缠身,哎,哪怕像南师大那样给梁榫刷上些红色也好阿。
又转过一片灰墙青瓦,是没有修复前的小礼堂,前面也敞亮起来。突一抬头,一个庞然大物竟矗立在眼前,几百个巨大的白玉兰浮在那里。细看来,如佛陀印契般各式张开的,没张开的,都立在细细的枝头。那些硕大的花朵,就直立着,没有花萼护着,没有粗壮的枝条依傍,没有一点破损,也没有一丝杂色。
之后的几年每到春天我总会去同样的地方,只可惜总是红泥多过立花。哪怕之后的南园生活,我也仅见到不多的玉兰花立在同样的枝条上,不过地上铺满的花瓣似乎在谴责我的懒惰,虽然我蛮想脱罪于之前的狂风恶雨。再也没有看到那么多那么大的玉兰了,于是这些玉兰就成了一个幻象,一个无可追寻的邂逅,留在了北园的小礼堂前。
昨日骑车经过南湾的小公园,路旁有柱粉色的玉兰,虽然不是很高大,却一样堆满了红色的玉兰花,遂有此文。
何时再看到那样巨大的白玉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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